来源:上观新闻
日前,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会召开会议,研究部署抓好常态化疫情防控措施落地见效,研究提升产业链供应链稳定性和竞争力。伴随疫情在国际上的蔓延,全球供应链受到较大的冲击。对供应链可能出现的调整,要用科学的眼光加以看待,具体可从几个角度出发作初步分析:
一是中国外资来源地构成的角度。
中国是全世界利用外资最多的发展中国家。其中,中国香港是中国内地利用外资的主要来源地,其比例还在不断上升。考虑到来自中国香港的外资中不少只是注册地在境外的中国资本,因而我们对外资的依赖比想象的要低。
美资所占的比例在过去10年整体上呈下行态势。相较于世界上很多经济体,中国并不特别依赖美资,美资比例下降也不是疫情发生之后才出现的现象。
不过,随着中国市场尤其是服务业领域走向深度开放,如果美国与中国能在贸易和投资协定上达成妥协,扩大在华美资规模的空间还是很大的。
二是“再工业化”的空间角度。
与德国、日本相比,美国制造业的比例偏低,存在一定的“再工业化”空间。
但要认识到的是,发达国家稳定的制造业比例背后,反映了经济规律的作用。相关国家经历过多次经济、金融危机,制造业的比例却一直比较稳定。显然,“再工业化”并不是政府意志或者一次疫情能轻易改变的。
三是发展中国家承接制造业转移的角度。
作为中国的近邻,东盟是最有可能承接中国制造业转移的区域。其中,越南是一个具有指标观察价值的国家。
当前,越南人均GDP不到3000美元,理论上处于工业化的快速发展阶段,制造业比例有一定程度提升是正常的。但现实中,越南制造业的发展并非一帆风顺。2010年前后的V形发展路径,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越南自身条件对工业化的制约。
1990年以来,越南经济发展步入快车道。但到2008年,越南发生严重的通货膨胀,随后经济进入调整阶段。越南的经济增长前景可期,但市场规模相对有限、基础设施比较落后,“过快容易导致过热”。
东盟之外,印度的情况也值得关注。但与东亚、东南亚国家不同,印度的制造业比例从未超过20%,而是一个主要依赖服务业的经济体。总体来看,东盟国家和印度并不存在齐头并进式推进工业化的可能性。
反过来看中国:2008年,中国人均GDP是3468美元,制造业比例达到峰值32.12%;2019年,中国人均GDP超过1万美元,制造业比例仍然接近30%。可见,在供应链和产业结构调整进程中,我们拥有较强的发展韧性。
四是出口扩张与进口替代的“两难”角度。
传统的经济学认为,由于资源稀缺性的约束,一个国家不可能既从事出口扩张又从事进口替代。为了扩张出口,就需要把资源从进口替代部门转移出来,用于比较优势产业的发展。而为了替代进口,就需要把资源从出口扩张部门转移出来,用于“补短板”。这一有关发展战略的讨论,主要针对的是发展中国家。
当前,美国通过贸易保护主义尝试“再工业化”,给经济学思考发展战略提出了新的课题:发达国家是否与发展中国家一样,不能同时发展进口替代和出口扩张?
研究显示,只要资源是稀缺的,“此消彼长”的逻辑就同样适用于发达国家。美国的比较优势是高科技产业和现代服务业。如果试图“再工业化”,就需要把资源从高科技产业和现代服务业转移出来。
但要看到的是,在西方资本主义国家,资源配置不是简单的经济问题,而是一个政治经济学问题,涉及代表高科技产业、现代服务业以及代表传统产业等不同利益集团的博弈。这是政府“看得见的手”对市场“看不见的手”的替代,是非常不容易的。
五是大国和小国贸易政策差异的角度。
在国际贸易中,小国通常高度依赖全球贸易,是自由贸易的坚定支持者。欧盟的雏形即煤钢共同体,除了法国、德国、意大利之外,荷兰、比利时、卢森堡等都是比较小的经济体。东盟也一样,主要由新加坡、马来西亚、泰国、菲律宾、文莱等相对较小的经济体推动发展。
只要坚定地扩大“朋友圈”,中国继续走改革开放的道路就有广阔的空间。一系列数据显示,中国正在吸引越来越多的亚洲近邻资本。在全球化面临退潮压力的情况下,我们可以进一步将政策聚焦到东亚、东南亚地区。
此外,应对疫情期间,欧盟在供应链方面没有“出格”的立场,我们和欧盟还正在推进双边投资协定谈判。在“一带一路”的框架下,扩大与欧盟的双向贸易与投资具有更大空间。